Friday, January 11, 2008

我雖死去--在死了一個精英高中的校長之後

今天在中大大學研究服務中心(USC-CUHK)放映了一部明維"我雖死去"的文革紀錄片,導演胡傑也在現場。這片在YouTube上面有。

有興趣的可由以下連結觀賞,但其中牽涉到頗為暴力的內容,觀者須有準備。另外,胡傑證實,在網路上的完整影片並未獲得他的授權刊載,但他似乎並不在意。

我雖死去上集

我雖死去下集

中國獨立紀錄片工作者胡傑繼"尋找林昭的靈魂"之後的又一震撼佳作。這部片講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中被自己女學生打死的北師大附中副校長卞仲耘的故事。

卞的丈夫王晶垚在妻子被該校紅衛兵活活打死之後,將其遺體照下,並留下她的血衣血褲與其他遺物,作為歷史的證據。


胡傑全片中沒有直接對共黨提出任何批判,因為它所呈現的歷史本身就是最忠實最有力的控訴,控訴那個集體浪漫主義年代所發生的集體瘋癲。不論極左或極右,當意識形態被推展到極限,暴力就被絕對合理化。

For C.L.

Finally I returned to California. I was so excited with family reunion; no other experience is comparable. Lying next to Ava and Aveline led me to real peace.

Tonight, I rest. You don't know how precious they are until they are absent. And everything turns out just fine when you're with the right one, or ones.

My safe arrival means the conclusion of your "mission," i.e., your promise of sending out an emergency code if anything happens on me.

If our first encounter was by chance, our friendship is not. Leaving the loved ones, we found each other in an unfamiliar, unfriendly environment.

It was my pleasure that I ran into you. In one sense, we needed each other, psychologically and intellectually. I shared with you my understanding of China and Chinese language, and you let me into your secret world of love and frustration. I appreciated your trust.

Now I am leaving, embarking again on the last kick of my journey, from an unfamiliar place to another where I never belong. I for long have felt like a post-modern nomad, constantly moving around and looking for knowledge as food and water. My thirst would not be quenched, and my pursuit would never stop.

We found each other at an interesting time-space, a context under which both of us sought company. A companion for a companion's sake, nothing more and nothing less. Our life intercepted and exchanged at this moment, at this city. How wonderful is that, and how sad when we depart again.

But depart we must, and don't you ever look back or turn around, because all you find would be my shadow, not reality.

Thank you for your time, your smile, your punch, and your protection. Your charm radiates with a much respectful manner. I have no regret knowing you.

Take care my friend; I wish you all the best for the rest of this long haul.

Maybe you could have Y. L. help you with the following...

蘇軾是我最喜愛的詩詞大家,因為他的作品用一種內斂的風格,將情與景穠纖合度地表達出來。他的詩詞既不濫情,不矯情,也並非無情。以下這兩首次我最欣賞的,因為他們說到別離與重聚,人們永恆的牽掛。

水調歌頭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與子由澠池懷舊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當蘇軾說,但願人長久,他其實很清楚,人不可能長久,所以只能說但願,否則他就不必說,此事古難全。我們只好盼望,在那不知何時會結束的團聚裡,在那不知何時就要別離的景況中,我們可以作到不應有恨,只能作到別時圓。

人所能把握的是何其少啊,蘇軾與蘇轍的兄弟感情如此深厚,相聚時間卻是那樣少,那樣稀薄。蘇軾至終領悟到,人生何等悽涼,所走過的路徑再也無人記得,偶然留下的爪痕,轉瞬間就被新雪覆蓋,後人也不能知道你到底去何處了。他只能說,蘇轍啊,不要忘了當年我們的辛苦,那崎嶇的路途,那似乎無望的前程。

能有這些深藏彼此心中的記憶,也就足夠了。這不也就是人所圖的嗎? 在塵世間,有人記得我們曾經的駐留。

由於涉入新舊黨爭,蘇軾的官運起起伏伏,人生青壯的歲月全花在輾轉就任於各個中下級的州府上,悲歡離合他是看得太多,經歷得太深了。至終,他的願望已不再是救國救民,而僅只是卑微地希冀胞弟還記得他們的手足之情,就如同他牽掛也是各處貶謫的胞弟一樣。

今天我們不是因為政治的原因各處奔波,我們是自願的旅行。但是蘇軾九百多年前的詩詞還依然說到我們的心坎去,他的作品超越時空,仍向今天的世界發出共鳴。無他,我們還在這經歷裡面,就如十一世紀的人,有悲歡離合,也看著,品嘗著那月的陰晴圓缺。

人或者不能長久,然而至少可以無悔恨。

要登機了,你保重。

中國旅程日誌Part VIIII: About homesickness

09/24

The last week of my China trip. So happy to leave Beijing.

My journey is quickly drawing to the end. Have found many that were unknown before. Can't rest.

A new quarter, a new school year just kicked off, and I am still here, so irrelevant and surreal. Family is waiting for my return.

Might take a few days to re-adjust back to Irvine, that clean air, that quality living environment, that slow pace of life, and, that wonderful family. So homesick, so tired of traveling. Every time is the last time, and next year it comes up all over again.

Wish this flight takes me not to Nanjing, but to Irvine, straight. So old, so hopelessly attached.

Wednesday, January 09, 2008

中國旅程日誌Part VIII 一個東北人在北京唱著台灣的歌謠

就是在這樣的心境下,我發現L,他的音樂與他的聲音。

那是我剛到北京的第三天,一個訪談的對象約我在某個大酒店的大廳見面。他隨後領我到那酒店對面的咖啡廳去。

我們坐在二樓,靠窗的藍白沙發,室內擺設柔和舒適,但煙霧繚繞。我對這些並不感興趣,只想快快進入研究的正題。

就這麼你來我往問話回答了許久,我們都有些疲憊。斜靠在沙發上,我們開始說些往事,六四你在何處,作甚麼,九十年代呢? 大約九點過十分,咖啡廳一樓響起插電木吉他的聲音。有個男子在唱歌。我一開始並不十分注意傾聽,畢竟此地知識分子的政治與社會旅程也是我此行研究的內容之一。但等到我與F的話題轉到台灣的那些人事物,我便突然發現,一樓的歌手唱得多是台灣的流行歌,而且,是我那年代的歌,九十年代中期。

我開始注意他的聲音。那並不是冷酷的聲音,但也並不會馬上叫你走近。

他並不激情,但給人溫暖的感覺。他似乎並不要人注意他,所以歌聲也就不戲劇化。

但那聲音對我卻有種說服力,叫我想繼續聽下去。

所唱的歌都是我曾經熟悉的。這人唱得雖然含蓄,但聽得出他有某些體會,有些歷練,對人間有些想法。

他不盼望得到掌聲,但他也不拒人千里。歌聲是厚實的,感情是恰到好處的,吉他是配合他的心境,而非刻意炫技。

我驚訝,在北京能有人把我那個年代的歌謠詮釋得那樣適宜。他把激情輕浮與自大從旋律中取出,代之以含蓄穩重與謙和。似乎那些歌到他身上,也長大了。

德悉達不是說嗎? 當文字與符號離開作者的範圍,他們就有了自己的生命,踏上自己的旅程。

我似乎有所領悟,這個吉他手正在用他的聲音與旋律說故事,說他的故事。

但,這是個很長,有些曲折,因之能引人共鳴的故事。我感覺,他說的,是我那代人的故事。

或者,是每個長到我這年紀的人都會有的感觸。那不只是台灣,不只是中國。他的歌聲不能用政治界限來定義。

在他的歌聲與吉他裡,我尋得一個安身之所,哪怕每天只有兩個小時。

幾天後,我又去了那家店,與朋友一起。L還是一樣,不急不徐,用他的歌聲溝通,但這次我坐在一樓,他的歌就更有穿透力。

我坐在赭紅色的沙發裡,看者不過三尺之外的L,他沒有model的臉,他的衣著像極了學生,他的表情有些惆悵但不悲傷。他是我們在街上擦肩而過不會再回頭尋找的那種人。他也不盼望我們那樣作,至少他的歌聲沒有對我們這麼說。

但那晚他唱的歌,足夠叫我回味三天。我坐在那裡,眼前人生自大學以後的景物不斷浮現。有那麼幾秒鐘,我這個受了嚴格理性社會科學訓練的人,被情緒充滿。為了甚麼? 我並不清楚。

似乎,這就是他的定位--用ㄧ種安安靜靜的,溫溫和和的方式撼動我們心底深處,然後在那裡留下他的位置,是無人能取代的。

連美國的朋友都被感動,說,這間咖啡廳是他在北京的最愛,是他的sanctuary,避難所。

誠實的音樂無須解釋,他本身就跨越文化與疆界。甚麼叫作universal? 這大概就是了吧。

第三次去那店裡,我終於鼓起湧起認識L, 其實我已經認識他了,好像在1993年的時空裡。

謝謝你的歌聲,在那裡面,我無須解釋我是誰。我格格不入,但可以在這全然陌生的氛圍裡,找到充滿歸屬與成長的感動。


有天,還希望能帶妻子兒女來,聆聽我在北京的座標軸。

中國旅程日誌Part VII 格格不入的我

在中國,我自己與薩依德所處的位置非常相似。我們不是易地而處;我們不是生不逢時。我們遊走於固定疆界的邊緣,格格不入是我們必須付出的代價,為了我們各自所堅持的理念。

我是誰? 許多人想告訴我。但他們所說的我,最多就是一部分。

我甚麼都有,我甚麼也不是。





我從美國來,但我不是那兒的公民;我受美式社會科學的訓練,但我越來越清楚這種學科與方法的盲點。我在台灣度過生命最初的二十四年,我人生到目前為止的四分之三,但我越來越感覺無法明瞭與認同島內社會的情形。漂離太遠了,也許吧。孩提與青年時代所受國民黨右派的民族主義教育使我與中國有親密的感覺,中文的教育環境也使我在今天的中國社會裡不顯隔閡。但我不是中國大陸的人;不只政治上我不屬於北京的社會主義政權,在待人接物,穿衣吃飯,空間運用上,我都是明明白白的化外人。

我,格格不入。

中國,台灣,西方,這三種元素我都有,當他們在我言行中表現出來的時候,見到我的人總會有種一下子說不出的迷惑: 這人到底從哪來? 當他們無法標明我的來歷與群屬關係,他們也就不知如何"處理"我。對他們,我既熟悉又陌生。我與美國人探討學術問題時幾乎沒有溝通上的問題,不只因為我對他們的語言可以掌握,更因我懂得也大多接受西方的邏輯與原則。但我的口音與習慣不斷地提醒彼此,我不屬於他們。我們可以討論學問,我們不會同去喝酒,不會兩家一同遊玩。

我打電話給中國教授,想要拜訪他們的時候,我必須說明自己的來歷,從台灣去美國,很單純的學術人,沒有政治企圖,沒有政黨屬性。面對面說話時,我的訪談對象在頭幾分鐘幾乎都會不經意地,在剎那間流露出困惑的眼神,儘管在幾分之一秒後基於專業的要求,他們必須回復鎮定。我們一開始的對話常是這樣的: 你說你是從美國來? 作甚麼研究? 法律? 法律改革? 你,你不是說你是搞國關的嗎? 怎麼這會兒搞國內政法制度啦?

或者是,你的漢語說得這樣好,你從哪裡來的啊? 香港還是新加坡? 你華裔嗎? 啊,台灣哪,喔,好吧。

他們想界定我,然後才能知道如何應對我。然而大部份的時候,我無法被他們界定或被簡化為標籤,無法被那些已經很成熟的分類法給輕易歸類。因而,每次的訪談,每次在中國與每個個人或是單位接觸,對他們而言都是個很新的經驗,而我,則是次次都要證明自己的可親近性,可接觸性。每次的接觸與訪談,我都要證明自己,自己的存在,自己的信念,自己的研究--用ㄧ種對方能接受的方式。訪談的魅力在此,訪談的挑戰也源於此。在只有一次接觸的互動中要建立互信,博奕論的專家們早已經告訴我們有多難了。這種感覺,就好像每早晨醒來,都是我在中國過生活作研究的第一天,因為我昨天的經驗不能累積,今天要面對的人,還是像已過每一天接觸的人一樣,要問一樣的問題,有一樣的困惑。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中國社會如此重視人際關係,人情關係的原因吧。

我並不為此感到驕傲,但這就是我。因之,我每日的疲累,不只因為工作,還更加在於要次次說明自己的身分,證明自己的無害。

中國旅程日誌Part VII 格格不入

著名的巴勒斯坦知識分子,已故的哥倫比亞大學教授Edward Said為自己的自傳下了個書名,我認為是很合適的: 格格不入。薩伊德不只是個曾經生活在巴勒斯坦,爾後流亡的巴勒斯坦人,他還是基督徒,是巴勒斯坦人中的少數。不論是生活在巴勒斯坦,在開羅,在倫敦,在紐約,他的身分都令他格格不入。

他不是完全地與眾不同,但又無法完全得到他人或群體的完全認可。那知識分子的犀利批判,那流亡民族的恥辱傷痛,那宗教情懷的綿恆糾葛,無論任何一項,都足以叫人頭痛欲裂,何況是集三者於一身的他呢!

論知識與表達能力,薩伊德早已是享譽全球的文學理論家,音樂理論家,與公共知識份子。幾乎他的每本著作都是影響深遠,人或者不能完全懂得他所說的東方主義或是文化帝國主義,但那並不會阻擋人們左一句薩伊德,右一句薩伊德。他對西方文化理論的理解,他對各種語言內涵掌握的精闢,都叫人讚佩再三。薩伊德完全能夠用西方文化的語彙及分析框架來表達他對許多事務的看法,因此西方的學術圈能夠接受他。

然而接受並非擁抱,來往絕不是認同。薩伊德對啟蒙時代以來成為全球主流的現代性,作出了深刻而毫不留情的反省及批判。他並沒有否認現代性對人起到的啟蒙效用,他本人就是其中的ㄧ員。薩伊德從來就不主張採用伊斯蘭原教旨主義那種政教合一與宗教至上的政體。他心儀民主與自由。

但薩伊德毫不留情,且是非常具有說服力地指出,西方世界的現代性與進步性,是建立在所謂的落後東方的印象上的。現代與非現代,進步與非進步,這種原本抽象的相對位置,被西方文化傳承者在現實世界中物化出來。東方主義說得其實不是所謂東方的本身,而是西方文化所以為是的東方。東方實際上如何,向來不是西方文化所關注的。西方文化所關注者,在於凸顯並傳播本身的優勢。為了證明自己的優越,西方文化有必要創造或是想像出一個落後或是非現代的文化對照組。而非西方文明本身,最多就是個研究的對象,是個客體,而非文化的主體。

於是乎,在本身的文化上,非西方文化被強加了西方所認為是真實的東方主義。東方逐漸忘記他曾經所有的,轉而接受西方所建構出來對東方的看法。於是乎,一個東方的本體卻承載了一個基本上是西方的認識論。當東方被西方逐步在文化上被同化時,那些屬於原先東方的看法也就消逝了。簡單說,東方被洗腦了,他被西方學說給和平演變了,東方對自我與世界的看法已經轉換成西方式的思考與認知模式。文化霸權已經確立了。

如果是這樣,那也好。如果東方真能變成西方,那也就罷了,偏偏他永遠不能也不可能。傳統與現代不是一刀切的。現代是建築在傳統的氛圍和結構上。那些受西方教育長大,回到原生地執政掌權的新興統治者,乃是傳統與現代的詭異混血兒。他們的語言完全是西方的,但是行為與執政基礎卻是不折不扣的非西方。他們可以毫不羞恥的高舉自由民主,或是共產主義,但真正所作的卻與這些高貴卻遙遠的意識形態毫不相連。非洲的失敗國家,拉美的腐敗政權,中東的世俗威權政府,亞洲的經濟國家主義,無一不是現代與非現代的各種創意結合的產物。還有那些完全拒絕現代性的政體,他們退回到極端的原生文明去尋找安身立命的可能。可悲的是,這些既不民主更不自由之政權的領導人,至少在他們奪權的ㄧ開始,都獲得西方現代文明代理人的鼎力支持。當政治實驗失敗,西方就更有理由的說,東方永遠是東方,而西方永遠是進步現代的。你們怎麼學也學不來。看啊,你們永遠是對照組,落後的那一種。

薩伊德的學說注定會受西方的注意,卻不會得人的歡心。對於西方,他格格不入。但對同胞呢? 他也一樣不受歡迎,因為他勇於面對巴勒斯坦人自身的問題。是的,巴勒斯坦人受以色列的壓迫,被屠殺,被驅趕,他們最基本的人權受到無情的蹂躪。真的,巴勒斯坦人在阿拉伯陣營裡也不受重視,只是談判桌上聊勝於無的抗議內容,或是與以色列談判的蒼白籌碼。還有,美國對以色列近乎無條件的支持,誰能忽視?

但,薩伊德勇敢的指出,不能因為外部的壓迫就合理化我們內部違反制度的權力鬥爭與巴解的貪婪腐敗無能。還有,為何巴勒斯坦人自己不調查自己的情形? 民族的解放不只靠槍桿子,更靠扎實的科學研究與文化傳承。當巴勒斯坦人與以色列人談判時,很多的議題都是非常實際的,不是那種綱領性的或是原則性的。我們自己不對土地,水源,人口,環境作好調查,到時上了談判桌,用的數據都是以方的,那誰又曉得那些數據的公正客觀性? 作研究花不了大錢,但是巴解組織無遠見,只顧分錢分地盤。而激進宗教組織的興起固然不可取,但他們的出現與大受歡迎,就是巴勒斯坦自治政府無能貪腐的最忠實的反應。

所以薩伊德一生都在邊界線上生活。他批判西方幻想出來,爾後又扣壓在別人頭上的東方主義,但他自己人卻從很年輕的時光就在國際大都會生活,至終在紐約落腳。他似乎是不折不扣的metropolitan, 但卻從未被收編。他很著名的 一張相片就是對以色列在巴人境內所設立的檢查站扔擲石塊,說出他徹頭徹尾反對以色列所施行各種不公義的作為,但是他也以同樣犀利如刀鋒的文筆批判巴人政府與社會內部各種反民主不自由的情形。人都敬重他的學問,真誠,與勇氣,但同時人也對他保持距離。




為什麼說這麼多薩伊德? 又與我何關?

中國旅程日誌Part VI 其實還未離開...

09/11/2007

今早夢見琳妹在學校牙痛大哭,要找打迪。醒來後,難過到心坎裡去,不能自己。

琳妹,打迪寫這封信得時候,還在很遙遠的地方,但是打迪很努力的工作,這樣就可以很快回去接你放學。記得嗎?一直以來,都是打迪下午五點去接你。我們一路走回家,你看小叮噹,打迪準備點心給你,然後馬迷回家做飯飯。


每天都要走的路...

打迪好想念那樣的光景,打迪好想你和馬迷。

打迪在這裡做的事,琳妹你還不懂。等你大了,打迪帶你到大洋的彼岸,看看這裡的同胞。打迪不能作別的,只會寫文章幫助這裡的人們,打迪答應你,一定寫出最好的文章來。


去年五月重遊馬里蘭, 喝著她最愛的COKE...

打迪在這裡,就不能在家裏陪你玩。打迪不能陪你洗澡,打迪不能陪你睡覺,打迪覺得自己真是無用。琳妹,請你記得打迪的心裡有多難受,嘴裡盡是苦味。打迪暫時離開你們,不是歡欣樂意的。打迪下車時,不敢看你太多,怕是感覺湧上心頭,人就走不了。每早晨起床時,打迪想起枕邊無人,夜半時刻再不需擔心琳妹,因為我離開了你們,打迪就很想放下一切,多盼望下一分鐘就能牽你的手。


小女孩的矜持?

我們還有很多的話要說,太多的事要一起作。打迪錯過你這個月的長大,打迪拿什麼換這樣的損失?


上周在拉古納海灘(Laguna Beach)

你要照顧馬迷。別看他嘴上堅強,打迪心裡明鏡似的,深知他最不能忍受孤獨。馬迷難受,你要抱抱她,你要多陪她,別看太多小叮咚知不知道啊?

Friday, January 04, 2008

中國旅程日誌Part V 北大 北大 北京最大

北大其實可說分三塊,西邊,東邊與南邊,以及北邊。西邊保持清末民初的建築式樣,北邊幾近荒廢,老建築爛得爛,倒得倒,而東邊與南邊,由其是東邊,是最現代化的。新的建築,壯觀無比,幾乎都集中在東校區。




北校區荒廢的老建築群,五年前去的時候還在使用




藤蔓爬滿牆壁的北大老建築,有時好幾個系或是研究中心擠在一個院落合署辦公



北大校史館旁紀念1926年三月18日段祺瑞政府開槍鎮壓左派愛國學生集會的紀念碑

我個人還是心淑西校區典雅的建築,其中國際關係學院的建築群雖是三年前方落成,但是蓋得極合適,很貼切的融入原有建築群中,一點不突兀,內部明亮,老師研究室寬敞。


北大西校區燕園的建築群;燕園是原燕京大學教授宿舍區,其設計採用美國中西部在1920年代流行的樣式,叫我好生熟悉


仿古的燕園四合院

北大所在的海淀區,尤其是北大東校門出去四環道上,放眼望去,親身所見,全是超現代的摩登建築群,是五年前還完全沒有的景象,其開發速度之快令人不可思議。

中國旅程日誌Part IV 與L

與L見面,我真是為他高興。

我們同行,他小我三歲,但是才華洋溢,對國關理論與實務掌握得都好。他回到北大,是得其所在。回想三年前吧,我們第一次在LA相識,那是相見恨晚了。已過幾個月他在賓州教書趕論文,不時有靈感,我們電話交談,沒有一點競爭的味道。我這個人後發後覺也後到,他從加大洛杉磯分校到賓州時,我已知他將來要回到中國。看他今天在北大意氣風發,我打從心的深處祝福他,更盼望他繼續用中英文寫作不輟。

中國旅程日誌 北京 II 暗夜憶往

暗夜裡,我走在北大校園。開學日,稚嫩的臉龐與驕傲又擔心的身軀。本科生宿舍旁小販雲集,賣些日常生活用品,鍋碗瓢盆。晚風徐徐,華北初秋的颯爽氣息迎面跟上。

學子們高聲談笑,看得出不少來自鄉下,穿著舉止還與這大都會格格不入。不消多久,過些時分,社會化就要在他們身上留下痕跡,他們會換下土氣的衣裳,他們會學起京城人說話的腔調。他們將要成為北大人。

有些女孩已經趕上潮流,穿緊身的衣裙,露出半個肩膀,有意無意地在轉身時刻展現他們的柳腰。他們在素淨的臉上上妝,眼線口紅與粉餅。他們的秀髮不再清湯掛麵,挑染大捲甚麼都有。

這是個舒服的夜晚。北大的場景,叫我想起初上政大的情景,更喚醒我對軍隊的記憶。那肥皂的味道,那在暗夜無光的場域中人人駢肩雜踏而能不急不徐,那宿舍的麟閣燈光,那如潮水般來自四面八方的各種口音。興奮與期待並列,無知與無序同行。

今晚與助理及姍姍見面用餐,具甚年輕,德良約莫22,姍姍也只24。我是老了。與L聯繫上,要為他美國外交政策上一堂課。這不是問題。

今日開工。希望一切順利。

中國旅程日誌 北京I

八月31日下午告別香港,由赤鱲角機場搭港龍班機飛北京。


機場的停機坪...不說你也知


寬敞潔淨明亮舒適的候機室...免費的無線上網!


雖說香港悶熱的天氣叫我瘦了兩磅,這還是鳳梨頭一個...


昨晚到了北大,北京很陌生,北大很熟悉。又住進勺園,這次住公寓式,兩人一間,但是室友外出未歸,也不知好不好相處。


北大行政樓前的石獅



今早到新的國關學院參觀,就在勺園正對面,想不注意都很難。建築蓋得極好,老師每人一間辦公室,採光合適,明亮舒爽,內部設計簡潔協調,一改以往老式建築陰暗神祕的問題。室內中央空調,後有大草坪,令人耳目一新。我見到外籍學生作在草坪上打電腦,便以英文問他是否能上網,他說可以,無線上網頻道來自於鄰近的一間辦公室,而校方似乎不以為意。我問這是何單位,如此大方提供頻道,要知在北大如欲以自備電子儀器上網,必須事先註冊取得使用權限,而這個來源不明的無線上網點卻不需要註冊。這個從美國來的男孩說,無線頻道的提供單位是他的單位,我再問說到底是何單位,他說是美利堅大學北大交流計畫辦公室。

美利堅大學! 我的母校! 我問他說孫老師是否在這裡。這得來全不費工夫,不費事就給我撞上了,不然我還差點就忘了AU這檔子事了呢。



看仔細了,乾隆年間的龜背碑,光是北大校園至少就有六尊,中國歷史太久遠,以至古蹟只要低於五百年都不算甚麼,換作是美國,這碑大概就要供在國家歷史博物館當鎮國之寶吧...

我隨後拜訪了美大交流計畫辦公室,與孫老師。談得很愉快,他甚至答應我,明年我若願意,就讓我開門課。錢不多,3000美金教十二週的課,但可以幫我找房子。這以後再說了。

傍晚繞了北大一圈,未名湖很熟悉了,校園內變化不大,這市民的禮貌與衛生習慣也沒甚麼進步,痰照樣吐,說話一樣大聲,要借道也不會說聲抱歉。但是北大職員的服務態度明顯是改善了,有微笑並會主動同客人打招呼,這是新鮮事!


未名湖


學生用餐的地方還是老樣子,油膩濕滑。食物還是很便宜。早餐三塊半,中餐四塊半。晚餐決定吃得好些,也不過22塊錢。一天三餐還花不到五塊錢美金!

晚上出去用餐,看著學生們拎著臉盆與盥洗用具到澡堂洗澡,彷彿時間靜止在我甚至還沒有出生的年代。唉,我還是不習慣。

感覺上大部分學生的穿著舉止還是不脫土氣,即便是最洋化的,也僅僅學到皮毛。中國還有得學。

明天要開始打電話訂時間,就要忙上了。

中國旅程日誌Part III


在與F的訪談中,憂傷浮現了。

我問F,那些在中國被騷擾受壓迫的人權律師都是甚麼人,又為何受到國家安全機構的監控與迫害。


喔,那些惹麻煩的人,F說。

他們不只為個人個案辯護,不只要求金錢賠償。他們想做的不只這些。個案打贏了只能幫助一個人或一個家,中國的法律制度是歐陸制,不是英美制,是沒有判例,只依據成文法。

一個案子贏了,還有千萬的權利受損者,他們不能也不被允許分享這小小的勝利。

所以這些人權律師走了同業少走的路,他們除了在庭上辯論,也著書立說,發揚理念,揭諸民權。他們不只說專業的話語,他們更將專業化為行動,因為行動就是強有力的語言。

還有啊,還有。真是麻煩製造者,對吧。F喝完他的礦泉水。我們坐在港大法律學院頂樓空中餐廳,西九龍與科技港的美景遍收眼下。唉,這些律師,他們不是只收一個客戶接一個案件打一個官司收幾分訴訟費,過生活,是吧? 是吧? 他們不只是這樣。他們是同情這些打官司的平民,他們是把這些訴訟轉化為實現社會正義的機制,他們是把法庭當作社會運動的場地。


當局不容許人們對政治制度表達意見,我就在專業的場所用專業的方式說出我的政治理念,因為法律從來就不是只有非政治的技術;法律是政治行為的專業表現。

看看法輪功的案件就明白了。很多律師為法輪功成員辯護,都沒事的,不是每個為法輪功成員辯護的律師都會被監控,不是的。那他們是怎麼辯護才不生事呢?

律師要自保,對吧? 犯不著為了一個案件失去所有,合理吧? 說到底,這律師不也就是個生意嘛。所以在法庭上,律師就會說,這人沒犯法嘛,你們必須放了他。或是說,這人誤入歧途,你們得原諒他,放他一馬。總之呢,就一是把這案子看作是個案,二是不挑戰國家壓制某些團體的國內安全政策。

但這不是個案,而國家也從不把這些案件視作個案。法輪功早已被認定是邪教,是人民內部主要的矛盾,是與境外敵對勢力相結合的重點掃除對象。人權律師抓住這一點,他們體認到政府與黨對法輪功的壓迫乃是有系統的。

他們不只為法輪功成員的釋放辯護,他們也不僅要求賠償,他們寫文章散播觀念,告訴社會,國家的壓制是錯的,是非法的,是需要抗爭的,是不能默許的。

他們把法庭與輿論當作發揚公民權利的辯論場,這就招來國家安全機關的注意與控制。他們為理念付出很高的代價。他們被跟蹤,被監視,被逮捕,被以各種名目起訴,受重刑,被虐待,出獄了還被流氓痛毆,繼續受監視與無止境的騷擾。

麻煩哪。香港的烈日斜射進餐廳,我疲倦地揉眼摩頸,心中的感觸卻不斷湧出。所以,我說,這些人權律師就是作他們該做的嘛。


沒錯,你說得對。這些人換 了個地方,可能成為很傑出的政治人物,或是鼎鼎大名的律師,他們文筆好,能說善道,有正義感,有使命感,他們只是作了律師該做的。

這,就是他們的麻煩,因為呀,他們太把法律與權利當一回事了! 在中國,誰把公民與政治權力真正地遵守? 法說到底不過是統治者手中的工具,中國人還是這麼信的。

Wednesday, January 02, 2008

中國旅程日誌Part II





Hallelujah! Monday, working!

Came back from Central. So f**king exhausted. Jet-legged, long-distance walk, and almost dehydrated.

A successful interview with HRIC HK Director. Not many new or surprising information, more of confirmation and unknown answers.



















Walked from Uptown to Midtown HK Island. Weather was horrible. Extremely stuffy, warm, humid. Feeling like sitting in an enclosed, steaming wok. Profuse like crazy. Eventually can't go on anymore. Very close to a total collapse.

Took some scenic or artificial pictures. Built confidence in field the traffic and find the interviewees' offices.

Tuesday, January 01, 2008

我的中國旅程日誌

我在2007年八月底展開為期六周的中國之旅,主要為著博士論文最後一章的實體研究。我想知道西方政府與非政府組織對中國法律改革所提供的援助到底對法治化與將來可能的政治自由化有沒有幫助。第一站是香港,停留一周,然後到北京,在北大作交流學者(這個故事有得講,以後再說),然後到南京與武漢。


08/26 @HK



Free Wi-fi service at HK International airport!
Got off plane and passed through customs with ease.

Flight landed earlier than scheduled time

MC and TL picked me up after a little confusion of where I am

FTTHK campus is amazingly countryside!





A river (maybe more of a big pipeline of sewage) right next to it, the campus is in Shatin, the administrative center of the so-called New Territories, the section of HK that sits contiguously next to PRC. A seminary before, the campus is spacious (in the HK context) and keeps a number of guest rooms. 15 fulltimers labored profusely for the saints in HK and from PRC. Lord's Table was sweet, and college-aged ones and young professionals functioned quite impressively. Quality prophesying meeting afterwards.

Had a typical HK lunch at a "tea restaurant," where the food is cheap and service is meager. Quality not impressive, though. 23 HKD for mushroom & chicken rice, salty Russian soup and iced Cantonese tea (very strong! Good for a jet-leg...).

JC showed me the campus and scenes of CUHK, a major university in HK of which himself is an alumni. Campus on the mountains. Got to walk and hike every single day if studying here. Good for health though. The FTTHK is very close to CUHk, only two MTR stations away from it (<5 min by train). Dinner treated by MC and his family. A good one. Not expensive but typical HK style. Like it a lot. J helped me tremendously in the afternoon to find a digital recorder. Also I spent half of Sunday afternoon at his flat to surf internet, make Skype calls to family, and check emails. A tiny flat indeed, and he's gonna share it with 3 other students plus, of course, his wife! They want to convert it into a student center for CUHK saints. J is indeed a capable and enthusiastic full-timer. He's cut for this job. Though occasionally with a sneering attitude to people from mainland. Almost collapsed around 10 pm after all was finished off for the day. Went to bed immediately.

用我的方式慶祝新年

似乎人過三十,對喧囂熱鬧的環境就不再留戀。高中時喜愛那種飛揚跋扈,氣勢澎薄的古典樂,尤其是貝多芬第七號交響曲,布拉姆斯的四首交響曲,以及馬勒的那種大合唱。現在對古典樂依然喜愛,但喜愛的對象則轉移到室內樂,鋼琴或是大提琴的獨奏,以及那些介於爵士與古典的聲音。現在的我,能夠看見留白的必要,也約略可以欣賞含蓄之美。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十一點半,妻女都已就寢,萬籟俱寂,我用我最熟悉,也最喜愛的方式送走這三百六十五天,迎接新的一年。

閱讀,是我過年的方式,就像已過那一年,我每天都希望能做到一樣。閱讀思考寫作成了我謀生工具,也是我所愛的生活方法。

謝謝上蒼,謝謝太座,也謝謝父母,讓我到三十二歲仍然能天天做自己愛做想做的事。這實在是一種奢侈,是一種要累積三代才能享受的奢侈。 想想我小學,初中,高中的同學,有多少人上大學? 而大學的同學,如今又有幾人能繼續學業? 倒不是說萬般皆下品,而是覺得,我不是最聰明的,甚至也不是最用功的,但我是幸福的那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