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y, January 05, 2007

今天, 我是個中國國民黨員

筆者註: 這篇小文是在走訪坐落於南京鍾山的中山陵與明孝陵之後所寫下的感慨, 我並不是中國國民黨員, 這篇文章也不能代表我的政治立場. 它只能代表我當時的心境, 如此而已.







親愛的孫先生, 我來看您了. 兩天前我到了總統府參觀您1912年辦公的地方, 今日我上到中山陵, 也就是後人瞻仰您遺體的毓秀鍾山上.

孫先生, 請不要怪我來的這樣晚. 我出生的那年, 1975, 正是您軍事繼承人蔣中正先生在台灣去世的那年, 和您去世的1925已差了五十載. 而今天, 我都三十一歲了, 才終有機會到南京做研究.

我知道您不會怪我來得晚, 我也十分相信您會歡喜別人叫您孫先生. 而不是大總統, 大元帥, 或是國父. 經您手創建的共和不就是這理念嗎? 人不分職務性別種族一率平等. 政軍人員不過是服務人民的公僕, 他們的職稱不會永遠依附於一個個人, 而職稱本身也絕不是富貴榮利權位的象徵, 它僅僅說出這人身上所背負的民意與相對的責任.

孫先生, 可是我喜歡您. 不止喜歡您的學說與政見, 還更欣賞您的為人與品行. 那些高崌廟堂之上, 法相莊嚴的皇族親貴, 不屑與升斗小民談話. 您雖然雄辯滔滔, 下筆如流, 可永遠敞開心胸, 等待時機, 與人辯論, 要用理而非勢去說服人. 那個叫越飛的俄國顧問曾不解地評論您, 說您天真如處子, 可就是因為您天真如處子, 一直是那樣的真誠, 不是表裡不一, 我們後人才能在紛亂的近代史裡, 找到一個清晰的座標軸. 您成了試驗其他政治人物的天平. 其實啊, 孫先生, 我說出來你也會同意的; 其實南京您還沒住上幾天呢, 您坐那大總統的位子不過幾刻的功夫, 爾後為了繼續革命, 真是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論權無權, 要兵沒兵, 袁世凱和他手下所派出的刺客在東京幾乎要了您的命, 在廣東期間還遇上那麼幾次桂粵軍叛變嘩變, 倉皇出走廣州好幾次, 直到您過世為止, 那民主共和的果效不只看不出來, 中國似乎比前清的政經情勢更為嚴峻了. 從現實的政治上看來, 您還真是個徘徊在失敗邊緣的革命家, 那時在廣州與香港的外國領事都看不起您, 說您是紅色野心家, 毫無成功的可能.

可是歷史的弔詭終於還您公道! 您是中國人心中真正的一流政治家, 多少人志願跟隨您所熱烈宣揚的主義, 又有多少人自動地為中山陵的蓋造而花費! 您的地位早已超過了個人, 對我們而言, 您就是共和的象徵. 我們今日不必盲目地跟從您三民主義或是建國大綱裡每一項指示, 民主的您也絕不願意見到自己和自己的著作被當成絕對的原則來遵守, 但是我們敬佩您的人格與遠見, 當日的中國配不上您的理論與計畫, 那是因為所有預言家與有遠見的人都不為當代所喜. 孫先生, 謝謝您的典範, 在您身上, 我們看到書生也能救國. 提不了槍桿, 手中沒有兵權的人, 卻成了共和中國永遠的象徵.

我在總統府舊址看到革命剛成功的您與同盟會成員. 在東京, 在巴黎, 在南京, 那些銅板照片上所流露的, 是樂觀, 是自信, 是快意, 是飛騰. 你們的嘴角上揚, 斜坐椅上, 眼神中儘是未來, 璀璨的建國計畫! 要讓那已被列強恥笑半世紀的東亞病夫徐圖振作, 重揚國威. 孫先生, 我喜歡那樣的您. 難道您沒有憂愁嗎? 難道您已經忘了多次失敗的武裝行動, 無數次被破獲的革命機關, 千百名被捕殺的青年同志嗎? 您沒有忘, 您寫了許多寄弔文紀念他們. 但是您堅定的相信, 共和民主的魅力終要席捲神州. 四萬萬五千萬人是不能也不會永遠沉睡的. 我喜歡您憂鬱的眼神; 我欣賞您自信的微笑.

然而, 孫先生 我真為您感到難過, 也為中國難過. 孫先生, 我們繞了太多的曲路, 付了太高的代價, 犧牲了太多的性命, 浪費了太多的時間, 才終於深自領悟中山陵上把民生擺在紀念堂正中央的深刻意味. 民族與民權都是為了民生, 沒有民族與民權, 就沒有獨立與民主, 但是他們都是為了民生, 讓人民有尊嚴的過滿足的生活, 過好日子! 您所創建的黨, 到了潰敗至台灣方才領悟他們黨人失敗的道理, 他們領悟得還算早, 那些佔有或是決定留在大陸的政治人物們, 直到二十七年前 才走上您早在一百年前就大聲疾呼要走上的道路.

孫先生, 您如果今天還在, 應該也會欣慰. 經濟發達了, 人人不止溫飽, 還能藏富. 可是當我獨自漫步在南京的中山東路上, 我忽然對您晚年的知難行易說頗有些體會, 真的. 孫先生, 實行某件事情並不難, 然而能夠了解支撐那些事物背後的抽象原則卻不容易. 今天的南京, 到處都是高樓, 立交橋, 無線寬頻網路, 您都沒聽過的發達物質. 南京在這些發展上甚至比我所居住的美國城市還要先進呢! 然而, 我們可以在短時間內大力發展硬體, 我們卻未必懂得這些從西方學來的先進硬體背後的意義. 我們可以有建設, 我們卻不一定參透並習得這些建設底下的文明. 您鼓勵我們去實踐, 從實踐中尋得抽象的原則. 西方是先發展原則, 後有物質建設, 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生發. 可是我們是被人家打壓著現代化的! 我們一開始是不情願的, 後來是不幸的遇上多年戰禍與政治運動, 現在則是囫圇吞棗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改革, 就怕趕不上別國別族, 給祖宗丟面子.

我們真是很努力了, 孫先生. 我相信這條重民生的路線也是正確的. 我們對戰爭, 革命, 運動, 萬千人頭落地的激動年代, 都感到厭倦了. 可是啊, 孫先生, 這條路我們才剛起步, 我們只好穩穩健健的走, 急不得的. 南京高樓漂亮, 底下人行道卻是坑坑洞洞, 寸步難行. 南京有闊氣的十六線道, 以您命名的大馬路, 但是交通卻是慘不忍睹, 行人車輛爭先恐後, 毫無法紀. 南京的官員都是高學歷, 也常出國考察修習, 但是辦公效率與服務態度依舊老大僚氣, 面對他們, 人民只有受氣. 孫先生, 這些現象 怕是您都知道吧. 革命簡單, 而革心難啊.

我們還有得學. 學著成為一個有尊嚴, 也給人尊嚴的人, 學著建立一個效率與從容兼備的制度. 學著培育出一個多元, 寬容, 溫柔, 卻又有法治的社會. 更要學著長大. 不止我們的孩子要長大, 我們都要長大! 我們都應該能在知識, 智慧, 與溝通上, 天天都學習, 不以現在為滿足. 孫先生, 你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您都三十好幾了, 還埋頭在大英圖書館裡研究各樣的政治學說, 但是做人就該這樣. 對宇宙與社會有永遠的好奇, 天天都探索. 如果您可以, 我們都可以!


然後我們才能抬頭挺胸的說, 我們是這個國家真正的主人. 愚民政策是行不通的, 因為人民有了自覺, 她要當家作主.

所以, 孫先生, 今天我來到您的陵寢, 我完全可以驕傲的說, 今天, 至少是今天, 在這個時刻, 我是您的追隨者. 今天, 我是一個中國國民黨黨員, 不是被迫, 乃是心甘情願, 乃是非常驕傲! 您比躺在隔壁的朱元璋高明太多了! 中國有您, 何其有福! 中國沒給您該有的舞台, 是我們的損失. 但您的精神, 那個樂觀的, 奮鬥的, 和平的,大度的中國, 不只是我們所有中華人民的遺產, 還更是我們的引路牌.

西湖, 無以言喻的淒美

我在夏末秋初的時節來到杭州西湖畔, 杭州沒給我好天氣, 雨霧繚繞, 我繞著西湖走了一整天, 全身淋濕不說, 回上海的途中還差點被通勤火車上抽煙的人群給嗆死...
但杭州與西湖就是需要這種霧濛濛的天氣方才襯托出這千年人文歷史的價值與惆悵, 看看這景, 中國水墨畫真是所繪不假啊

繞道西湖東側所拍的群山環抱, 那煙霧繚繞, 想不作詩弄墨都很難, 難怪西泠印社要開在西湖邊上


回到上海的夜景, 這倒是杭州所沒有的啦

Wednesday, January 03, 2007

愛在蘇州河

到中國的第一晚, 蘇州河旁的大廈與立交橋

浦東國際機場, 氣派是夠氣派了, 廁所馬桶卻有好幾個不能用, 見大不見小啊

精神文明建設的成效, 唉, 大陸就愛搞這個




愛在蘇州河

蘇州河就在我的腳下 無言的拖曳向東流去 她見證了上海開市超過160個年頭 所歷經的變化 有時 變化是大的 劇烈的 就像列強從無到有的開闢了上海今天基本的局面 有時 變化是暗地裡的 似乎不明顯也不重要 卻是事關重大 錙銖必較的 就像辛亥革命後 工部局與駐滬領事團強奪上海會審公廨行政與人事權 中國政府花了超過 20年的努力才勉強收回 但是更多時候 變化是表現於沉悶不變 因為上海人本質上乃是新潮的追隨者 他們標新立異在東亞是出了名的 他們沒有什麼丟不掉的歷史包袱 他們不是北京人 不是南京人 十里洋場是被洋人創造出來的 而不是從中國文化裡長出來的 既是被異質文化創造 也就能被改變 是以不斷推陳出新 喜新厭舊 務實取向 不搞意識形態 遂成為上海人最明顯的特質 京派海派的分野即是在此 京派陳穩 海派變通 京派深重 海派寬闊 如果一朝上海人成了京派 那滬上風格才真是變了 解放後的上海正是如此 整整四十年 上海陷在各樣的政治運動當中 而在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達於頂點 張春橋這個在那場如今被中共領導們稱之為十年動亂的集體瘋癲裡呼風喚雨的人 正是發跡於上海 就更不要說江青每次都愛來上海尋找發動下一波整肅造反行動的靈感了 當改革該開放的呼聲在80年代響徹雲霄 廣東福建等地大膽嘗試許多對社會主義極權統治乃是石破天驚的舉動時 上海卻畏畏縮縮的像個鄉下進城的小媳婦一樣 怕這個懼那個 綁手綁腳 她那勇於跟上潮流 甚至創造潮流的傳統 似乎早就被磨光煉淨了 直到鄧在92年的南巡 點出上海的落伍 滬上領導方才得到聖旨 開始進行大魄力的改革 而上海人的魂魄在流浪了40年以後 終於又回到蘇州河畔 上海復活了

今晚我們坐渡輪來往於外灘與浦東 其間所跨越過的 不是只有黃浦江而已 在那不過是十分鐘的行程裡 這江兩岸所呈現的建築群乃是有八十年的差異 然而 沒有外灘就沒有浦東 或者應該說 外灘建築群的精神使浦東這已過十多年的發展成為可能 上海這十多年所蓋的那四千多棟超現代 甚至是後現代的建築 事實上都離不開外灘這些租界時代所留下的建築 我們今天看到他們彼此之間的對照 才有意思 方才覺得有趣 但是也是遺憾 外灘與浦東中間的八十年 似乎被遺忘了 人們急於向前行 顧不得那曾經是建構整整一代人記憶的集體浪漫主義 但是 那四十年之久的代表建築在那裡啊? 你在上海是找不到了 人們又重新拾回老上海的風格 喜新厭舊 標新立異 領先潮流 一面說 上海得了集體失憶症 一面說 上海的傳統又復甦了 上海又開始改變了 她的改變就是她的不變 她的不拘泥於傳統就是她的傳統 這至少是比搞運動喊口號整人砍人造反要好得太多 至於歷史 就留給無言的蘇州河與多嘴的學者們吧

所以 我走在上海街頭 感到輕鬆 我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年輕時髦摩登的男男女女上 他們的打扮不只能與世界同步 而且更能進一步的展現屬於一種在地的 個人的 別緻的風格 你無法仿製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 在東京找不到 在台北找不到 在紐約找不到 當然在北京也不會有 我在地鐵上專注艷羨的看著他們 好一群上海人! 他們雖然擁有獨特的品味 吸引你的感官 喚醒你的讚嘆 但是他們並非新貴暴發戶式的炫燿 乃是優雅細緻的展現信心 他們的舉止輕緩 壓低音量 淺笑頜首 他們已經很好地掌握住當今國際都會人的特質 這十年的時光 上海是拿來當作三十年在用的 誠然 還有許多值得期待的地方 交通 公德 體諒 人性 很多很多 然而我對這城市很有信心 再過五年來閱讀上海 我想人們的焦點就不會只是放在新穎的建築或是大膽的開發 而是不斷擴散的優雅品味 說他小資也好 說她溫情也罷 你不得不承認 這樣的生活與腳步令人覺得舒服 上海已經開始叫人覺得羨幕了 也許 在將來某個秋天的午后 上海蘇州河邊的碧螺春要取代巴黎左岸的黑咖啡 成為一種融合進步思潮與時代品味的知性符號 成為全世界人高舉與夢想的集體語言 這一天 我想 已經悄悄地在走進人們的感知當中了 我期待他的顯出 當有天我對人說 儂剛剛從上海回來…人們的眼神 就像是你剛從米蘭回來 從巴黎回來 從舊金山回來 那個羨幕 那個嫉妒 那個巴望 …到了真有那麼一天 中國就成了!

改革憲兵, 此其時矣!

筆者註: 本篇評論蒙中國時報略為編輯後採用, 刊登於該報一月五日的民意論壇. 以下是未經時報編輯的原稿.

讀者可經由以下鏈結至中時網站閱讀
http://news.chinatimes.com/Chinatimes/newslist/newslist-content/0,3546,110514+112007010500300,00.html

改革憲兵此其時矣

特殊又神秘的憲兵最近受了不少批評, 憲兵的進退失據也終於直接攤在陽光下. 這些批評與質疑提供我們一個絕佳的機會來檢視這個享有領袖鐵衛軍美譽的兵種的各面功能與適當性. 在精實案完成六年後, 憲兵不減反增, 但是憲兵的爭議也隨著他的預算員額一樣¸ 逐漸增加. 筆者認為. 憲兵如今的問題可由三個方面來討論 一是其原有賦予的制度是否應該繼續執行不變 二是其新增功能是否真的適合由憲兵來執行 三是其人員訓練與器械配置的妥當性.

中華民國的憲兵是個半現代化的產物. 我們的憲兵制度基本是模仿日本, 而不是像美國那樣單純的軍事警察的身分. 憲兵功能五花八門, 但都不脫維護政權與鞏固中樞. 當過憲兵的人都知道, 憲兵最高的原則就是忠貞, 向誰忠貞? 當然是向至高無上的領袖. 所以憲兵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執行特種警衛, 保衛元首安全無虞. 就這一功能而言, 憲兵像是美國財政部的密勤局. 憲兵另一同等重要的任務是國內情蒐與國內安全, 主要是蒐集敵國在我島內活動情報, 以及島內反對人士與親中團體的活動. 這當然也是為了鞏固政權, 保衛中樞. 就這一功能而言, 憲兵像是美國司法部聯邦調查局與直屬白宮之國家安全局的合體. 憲兵還有司法警察的法定功能, 是以能維持社會治安與配合檢方查案, 並在全島各主要城市設置地區武裝憲兵隊, 受理民眾報案, 追緝逃兵, 甚且主動打擊非軍事犯罪. 憲兵自然還有最基本的軍法警察功能, 在平時糾舉軍紀, 查緝軍中不法情事, 協助軍事檢察官辦案, 並管理各級軍事管教單位與監獄, 在戰時管理戰俘, 實行交通與物資管制, 也是戰時或重大災難發生時維持公共秩序的人選. 最後, 憲兵還是輕裝步兵, 當其他部隊皆不堪使用時, 領袖還至少有一支訓練精良的部隊能保衛他的安全.

這樣的兵種, 基本上與警備總部並無二致, 亦即槍口向內, 其軍力不足以抵禦外侮, 但足以震慑國內反對勢力使其不成為威權政府的大患. 在威權時代, 這些功能猶如一個鐵拳的五指, 缺一不可, 若是各部綿密配合, 運作妥當, 加上與其他單位合作, 則政權可保無虞, 領袖也享平安. 而這樣的兵種也自然與反對運動站在對立面上, 不為標榜民主進步的異議人士所認同. 當民國六十年代末期, 經濟政策的成功使得中產階級壯大, 社會逐漸自由化, , 反對運動由地下走向公開, 各種抗議請願接踵而來, 原有威權社會的秩序趨於崩解, 憲兵因其護衛政權的功能並且因著情蒐的需要與地方勢力熟稔, 就自然而然成為鎮暴部隊的絕佳人選, 我們也因此見到憲兵部隊在美麗島事件中與反對人士所爆發的嚴重衝突. 時至今日, 雖有保安警察, 但是憲兵, 尤其是駐紮在台北縣市的武裝憲兵隊, 仍然被賦予鎮壓暴動與維持大規模社會運動過後秩序的功能. 筆者於八十七至八十八年服憲兵預官役時, 鎮暴操仍然是憲兵學校必習的課程, 更是歷次部隊整訓評分的重點項目, 足見憲兵鎮暴的功用並未隨者國內政治情勢趨於穩定而落寞. 但這些威權時代看似合理且不可或缺的功能, 到了民主時代還必要, 還適合嗎? 就其瑩瑩者, 憲兵的諸多任務之中不乏彼此原則相牴觸者, 更有憲兵所根本不適合擔任者. 威權時代執法人員與掌軍權者只需向領袖負責, 但是今日司法與執法單位必須公正中立, 超脫黨同伐異的傾向, 而軍隊也已經走向國家化, 不再是僅只效忠於一人一黨, 則憲兵那不文不武的特性, 與憲兵所自以為傲的情蒐任務就值得通盤檢討. 憲兵那種既要負責軍民治安的公眾性, 又與維護政治安全的隱密性, 兩者不僅不相容, 甚且在某些狀況下要相互衝突. 猶有甚者, 要大部份由義務役充員兵所組成的憲兵去擔任處理社會運動的第一線任務, 不僅經驗不足訓練不夠, 也實在有違自由民主政治中軍隊不干涉公民社會的運作原則. 筆者認為這樣的任務交付與警察似乎更為妥當, 因為憲兵說到底還是軍人, 而群眾運動或是社會運動卻是與軍人階級服從與高度組織的特性格格不入的一種公民社會自發性的表現. 我們在憲校與整訓時所學習到的, 都是如何有效的運用各種隊形, 行進方式, 與鎮暴武器好制服或是驅散群眾, 但卻沒有人告訴我們社會運動的性質, 民主政治運作的原則, 群眾為何聚集抗議, 更無人教導我們如何談判, 如何解讀現場氣氛, 如何降低軍民對立氣息, 對軍民不分的憲兵而言, 群眾運動不論其本質與目的, 都是現存政權的對頭, 因此若沒有在其養成訓練時詳加強調區分, 憲兵很容易就將抗議人士誤解為敵人, 而敵人想當然爾就是要清除盡淨. 這樣的邏輯與警察的觀念就截然不同. 這原則上的衝突, 與訓練專業的不足, 若再加上一個急著想要立功好升遷的中級軍官所下的不適當命令, 我們就能見到元旦當日在中衛區所發生的醜聞. 至於事發之後各單位之間推諉卸責就更是慘不忍睹. 簡言之, 憲兵在威權時代所執行的一些任務在今日已全然不適用, 是以政權更替之時, 正是改革憲兵制度的絕佳時機.

但是改革憲兵為何只是反對運動永遠的口號, 而非正在發生的事實呢? 當政權突然更替, 昔日政治階下囚與意識形態眼中釘成為合法合憲的新領袖時, 憲兵領導階層內心的惶恐與煎熬可想而知, 擔心往後各級憲兵單位預算與既有利益將要不保. 然而危機就是轉機, 憲兵的強大情蒐功能與長期培養的政經網路也可成為他生存的法寶; 同樣的統治工具如能對威權領袖有用, 新興的民選領袖也應該愛用, 畢竟掌握國內政經情報對鞏固新生的本土政權實屬關鍵. 憲兵與新政權在交相利的心態下做成了這筆交易, 也埋下了日後憲兵高層在四大軍種裡與綠營最為投緣的遠因. 憲兵員額因之不減反增, 其功能不只沒有削減, 反而逐日擴充, 憲兵調查組本來在精實案的計畫裡就要裁撤, 現在卻安然存在. 各地憲調組組長以中校或上校的官階就享有BMW頂級跑車與高級通訊設備的待遇. 憲兵的刑事鑑識中心與通訊監聽單位不斷增添最新設備. 當其他軍種的特戰單位紛紛裁減時, 憲兵特勤隊一枝獨秀, 成為中華民國武裝部隊裡唯一的特種戰術作戰部隊, 肩負反恐與反斬首的重責大任. 另外, 原先由陸軍六軍團負責的首都衛戍任務, 如今聽聞也全由憲兵接手負責, 這也是憲兵員額擴充的原因之一. 不僅如此, 本土政權成立之後, 歷任憲兵司令無不受到重用, 憲兵與府院高層的默契日盛一日早已不是秘密. 畢竟這樣一支沒有對外戰鬥能力與作戰需要的兵種, 其生存與壯大的唯一根基就是向領導完全輸誠, 並完全遵照其所給定的指示去做事, 以過如此, 現今更是如此. 當其他兵種與時俱進的時候, 他憲兵原地踏步, 甚且加強以往威權時代所執行, 但如今早已不再適合由其執行的任務.

筆者以曾於憲兵單位服役為榮, 但是卻不得不指出, 如今是全盤檢討憲兵制度與整頓憲兵功能的時機了. 因著功能繁多且互相衝突, 中華民國憲兵的儀典性或是威嚇性的任務早已凌駕專業的軍法警察身分, 並且排擠其他單位的合理預算分配. 筆者在此呼籲, 要喚回社會公評與民眾支持, 憲兵必須回歸專業, 放棄不合時代要求的任務. 所以第一, 憲兵的特種勤務 (意即保衛元首與副元首) 應該交給國安局轄下的特勤中心, 而特勤中心必須擴大成為能夠獨立作業的單位, 這樣權責才能相符, 而不是像這次一樣, 規劃警衛任務的與執行警衛任務的單位分屬不同部門, 令出多門, 闖了禍又找不到負責人, 這樣憲兵也很冤枉. 另外, 總統府的衛戍任務應當交由警政單位接手, 憲兵退居第二線, 方才符合軍民分立的原則. 第二, 各地的地區武裝憲兵隊以及憲兵調查組必須撤除, 將業務交由警察與調查單位接手; 警調的專業合不合格是另外一回事, 但是憲兵必須嚴守軍民分立的原則. 第三, 憲兵的國內情蒐功能必須停止. 第四, 憲兵特勤隊應該交由國防部直接指揮, 而不是憲令部向政府討預算的金雞母. 換句話說, 憲兵所有執行內部政經安全的任務必須到此結束, 因為就是這些不當的資本拖累了這個兵種. 當所有不適合的外務停止了, 憲兵才能好好回歸本業—確保軍營安全, 整肅軍隊紀律. 在軍紀渙散的今天, 若能做到這點, 也不愧忠貞鐵衛的封號了.

Monday, January 01, 2007

2007 年的第一日

The chapel right next to the famous (and now stinky) Boston Commons...forgot its name though


Self-portrait @ Brother Bruce Light's Cambridge house after the conclusion of ISA-NE annual conference at downtown Boston in early November...







就像黃仁宇論及1587年一樣, 2007年的第一日似乎平淡無奇, 南加州冬日的太陽暖烘烘地照在我們身上. 早上為了表哥赴俄國西伯利亞所需大靴奔波, 我與妻繼續昨晚的拌嘴, Aveline繼續上演她的倔強, 下午買菜陪孩子玩, 晚上去Ken & Lola家享用火鍋, 總之就是幹些天天都會做的尋常事, 瑣碎事, 雜事, 煩事, etc.





但我倒是明白得很, 這樣的好日子再過也就是兩天了. 兩天過後, 學校開學, Aveline也回到幼稚園, 我將要到新工作崗位報到, 已停歇許久的論文無論如何都要再度全速前進, 兩項論文獎學金的申請也要快馬加鞭. 2007年, 關鍵啊! 希望今年結束之前, 我的論文會有一半完成, 其中應當包括文獻探討, 理論架構, 方法建立, 以及至少兩章的empirical studies.





眼前論文似乎是全世界最最重要的計畫, 但是計畫老是趕不上變化, 每次我都是規劃許久, 卻都走上了最少想到, 或最想像不到的路徑. 所以, 就讓我盡我做丈夫, 父親, 兒子, 與學術人的本分吧. 但是要無優無慮的實行.